給導演麥曦茵的十個問題

試想像一個沒有故事的世界 —— 說故事，是一種能力，也是一門藝術。我們從導演麥曦茵 (Heiward Mak) 的專訪及大銀幕作品裡，總能感受到溫暖的力量，告訴我們並不孤單。她已執導包括《花椒之味》在內的五部長片、四部短片；為八部長片編劇，包括獲獎無數的《志明與春嬌》，並擔任《一念無明》的監製。這次Heiward將會分享她如何看待人與人之間的羈絆，以至對創作的看法和團隊間的互信。來聽聽她的故事吧！

1. 請介紹一下自己。是什麼啟發你步入電影圈？

曾經我很沉迷兒童文學，渴望為兒童故事書畫插畫，也渴望寫自己的兒童故事。在理工大學修讀設計時，一位老師說我的畫過分陰沉，會嚇壞小朋友；現在回想，是因為當時尚沒有成為一個夠好的聆聽者，以及從中找到啟發和令自己向前的動力。在大學時修讀譚家明老師的劇本課，是讓我進入電影工業的契機。老師傳授的不只是關於電影的知識，而是一個電影工作者的思想準備、對作品的追求和自重的態度。我也不記得，是怎樣就突然放棄了繪畫，不自覺地在影像創作中，延續了說故事的欲望，是人生方向的大飄移（Drifting）呢。

2. 可以分享你第一次執導電影的心路歷程嗎？

譚家明老師後來將我的畢業作品引薦給業界，最初是由 casting 工作及製作特輯開始，後來以編劇的身分參與了劇本創作。在我 23 歲那年，拍攝第一部電影《烈日當空》，這個作品集中探索青春和成長的命題，刻畫青少年即將進入社會，在成為大人的關卡前進退失據的狀態。多年後的今天，我仍然在電影圈中不斷學習和成長。我想成為在我年輕的時候，那個我渴望對方出現卻缺席的成年人 —— 在茫然失措時，可能我們最需要的不是叮囑或警告，而是擁抱。

3. 對你來說，創作是什麼？

創作於我而言，可以是自我發現 (Self Discovery) 和自我療癒（Self Recovery）的過程，也是人與人之間產生連結，與世界溝通接軌的方式。這個 self 並不是指作者本身，而是與觀眾一樣作為一個「人」，觀照自身與世界的關係。即使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，持有不同的看法，但我相信人和人在某些價值觀上能相通連結，在精神上共生共存。

4. 請分享三個你最喜歡的香港特色。

1. 香港人的創意和想像力，在逆境和絕望中保持幽默的能力。
2. 香港的岩石、木棉樹、濃霧和陽光等自然景象 —— 因為這是我在香港，尚可觸及和感受的。
3. 香港這個地域的複雜性和讓人無所適從，能坦然地面對自身與這個地域的關係，那夾雜著不完全喜歡和不舒適感的微妙情感，可能可稱之為愛。

5. 你曾獲提名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導演，作品亦曾獲香港電影評論學會選為年度推薦電影，可以分享三個助你成功的關鍵嗎？

我不肯定什麼算是成功，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「解決問題」的過程上…

1. 迎難而上：在途上一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障礙、「行不通」、他人的批判或話語，更多的是事情本身的複雜性。一旦無法克服這些被稱為障礙的東西，就會導致所謂的「失敗」，但這也是最好的練習 —— 不沉溺失敗、不抱怨、不怪責他人、不逃避責任；承認錯誤檢討自己，適時放過自己，然後繼續下一件事，繼續解決問題，不放棄尋求方案 —— 保持好奇，好奇是所有創作和構思的催化劑；保持想像力，給自己留有選擇的可能性。這是我從無數「行不通」的處境中，繼續開闢路徑，繼續前行的方法。

2. 信任、尊重和欣賞：無論對創作、對他人、對自身、身邊的一事一物，以至對生命本身。相信作品、相信團隊，因為創作與存活，都不是一個人的事。互信是克服所有困難的基礎，時刻感謝團隊的信任，相信圍繞在身邊的一切，因為我們共生共存於同一個空間，在做著同一件事，並不是偶然的。

3. 「所有工作都是空虛的，除非有了愛。」—— 紀伯倫

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，每個 solution 都有代價，但決定時附帶人性化的思考和同理心，與理性邏輯並置，其實並沒有矛盾，那從來不是只可以二選一的題目。其實並沒有所謂最正確，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視點，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。羣體工作的美好，正是將我們各自的視野結合，拼湊出未知的風景 —— 然後，一起看見。

6. 在你的人生或事業中曾遇過什麼阻礙？對於正在面對難題的人，你有什麼建議？

我很難說具體是哪一件事情，因為困難總比方法多（笑）。在剛投身電影行業時，家裡正遇上經濟問題，後來我開始營運自己的公司 Dumb Youth，以寫作、影像製作和拍攝廣告作為主要收入來源。在過程中，人與人之間的相處，有時並不是像現在般純粹和只有善意，在忙於解決問題和疏理他人的情緒時，會被情緒勒索，就像向我拋擲一個又一個的炸彈，要我徒手接住（笑）。當我自身的情緒也無處安放時，其實無時無刻都會感到非常孤獨。後來我發現在我的人類圖裡，有一個叫「守護」的通道，我開始明白要守護他人，因為我被賦予這個能力，希望傷害的輪迴終止在我這裡就好。我一直相信生命影響生命，即使發生了什麼，我還是會選擇相信人類。

所謂「難題」就像開墾一遍新的地，會遇上狂風暴雨，會被外在環境因素影響，甚至感到生命被有害物蠶食、被消耗的時候。但我們要保持耐性，持續深耕細作，雖然永遠不會知道將會得到什麼，但在過程裡，任何處境都無礙我們成為更好的人。

7. 你在空閒的時候喜歡做什麼？在電影以外的世界，你最引以為傲的成就是？

我說不出空閒的時候會做什麼（笑），應該主要是閱讀和「搜尋」。因為我大多數 time off 的時間，通常都是體力透支、失去知覺的時候。我可能是一個聆聽者，在不自覺中，好像成為了一個別人會願意吐露煩惱和秘密的聆聽者。但這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，反而需要感謝身邊的人願意向我交托情緒，讓我知道我在乎的人們在心裡留了一個位置給我，即使未必能夠解決問題，仍能陪伴紓解。

8. 對於正在追求夢想的人，你有什麼建議？

我並沒有什麼具體的建議，只能分享一些方法。

如果沒有靈感，就把練習當成常規動作。因為的確有些想法可以是在沒有技巧的狀況下產生，但同樣地，有些想法是需要 craftsmanship 和技巧才能實現。

如果不知道、不淸楚、不明白是一種缺失，那就什麼事都搜尋閱讀，讓自己成為病態的搜尋癖。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荒謬事，知道得越多，才發現明白得越少 —— 但沒關係，我們僅是在練習如何保持思考，並投放時間研究覺得有趣的事物。

沒有任何一步是浪費的。在繞遠路的時候，會看見不一樣的風景。

我們要與周遭的事物產生連結，欣賞每一個在各自的能力範疇中努力付出的人。因為每一場相遇都不是巧合，總有原因。

學習不是模仿，而是汲取養份。開放接收所有人、事、物所帶來的領悟和衝擊，在任何處境下都是學習的機會。

9. 你有什麼理財秘訣？制定理財計劃如何幫助你實踐事業？

我有時覺得，金錢不一定只是指金錢本身。時間是成本、體力是成本、思想是成本、經驗是成本，goodwill 和 branding 也是一種價值。付出什麼換取什麼、什麼錢應該花、什麼錢不能賺，都是非常個人的選擇。

關於理財，我沒有很精明的對策，僅知道所有事情也有優先順序（Priority）。小時候讀經濟科，最深刻的詞是 opportunity cost（機會成本）和highest-valued option forgone（放棄的最高價值選項）—— 很多事情，放棄才是最大的代價，人生也是。

10. 請完成以下句子：

小時候，我認為金錢... 只是一堆數字。

來到今天，我覺得金錢是… 可以反映「善意」和「信譽」的工具，而不僅僅是斷定他人價值的數字。

對我來說，財務能力代表... 可以靈活而清晰地決定如何運用金錢和資源。

我最喜歡的Mox功能是... 強調要踏出第一步，「實現每天」。

Mox Masterclass：跟導演麥曦茵學習説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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備註：以上嘉賓訪問均屬個人意見，與Mox Bank Limited的立場無關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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